专家把脉中国巨灾保险：推动运用保险机制创新灾害风险管理 建立多层次灾害风险管理体系

　　我国自然灾害严重，2013-2020年，10亿以上巨灾损失事故共6起，占巨灾事故总损失金额的50%。单笔最大台风损失天鸽损失达36亿。

　　“十四五”规划提出，完善国家应急管理体系，提高防灾减灾抗灾救灾能力，发展巨灾保险。通过保险机制应对巨灾风险，已经成为全球的普遍共识。巨灾保险作为一种准公共产品，在服务国家社会治理、平滑财政资金波动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4月29日，第二届清华五道口·宁波巨灾保险研讨会在宁波举办。本次研讨会以“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背景下的城市韧性管理为主题，研讨巨灾风险管理与城市韧性、巨灾保险制度建设与实践探索等议题，推动运用保险机制创新灾害风险管理，建立多层次灾害风险管理体系，助力国家治理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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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状与挑战，把脉中国巨灾保险

　　据中国保险行业协会党委委员、副会长王玉祥介绍，自2016年7月1日至2020年12月31日，住宅地震保险累计为全国1273万户家庭提供超过5250亿元的风险保障。2017年至2020年，行业共有7家保险主体在协会注册平台累计注册了57个明确标记巨灾的保险产品，其中在售产品35个，全国性产品7个，地区性产品50个。地区性产品的销售区域主要集中在上海、宁波、厦门、深圳和四川省；巨灾保险注册产品的类别涵盖责任险、普通家财险、企财险、普通意外险、特殊风险保险等，以责任保险产品数量最多，主要为人身伤亡救助责任保险，单纯承保地震责任的巨灾保险目前共有3款。

　　2016年12月正式在上海保交所上线的中国城乡居民住宅地震巨灾保险产品，是原保监会、财政部等相关部门推动行业开发的首款巨灾保险产品。上海保险交易所承担了中国城乡居民住宅地震巨灾保险共同体运营平台建设工作，为巨灾保险业务提供覆盖全业务流程、集中统一的数字化基础设施。截至2020年末，上海保险交易所巨灾平台连续运行48个月，累计为1268万户次的居民提供出单服务，提供保险金额近5238亿元。

　　目前，行业地震巨灾保险累计覆盖1274万户城乡居民、约15个地方巨灾保险试点落地。

　　银保监会财产保险监管部再保险处处长王君指出，巨灾保险发展中存在两个突出问题：一是市场机制发挥作用不够，表现为起步较晚，意识不强，基础较弱。二是政策支持力度有待提高，表现为统筹待加强，政策待完善，渠道待丰富。他提出，推动巨灾保险高质量发展，要用好政府+市场“两只手”，统筹政策＋商业“两个市场”，以政策支持推动商业保险发展，以商业保险反哺政策落地效果，相互促进、互利共赢。

　　王君认为，需要加强政策研究，推动完善国家巨灾防治体系的顶层设计。包括建立健全中国特色巨灾保险制度理论体系。加大理论研究力度，加强与政府部门、科研机构、国际同业的沟通交流。同时需夯实保险业巨灾保险发展的基础设施，探索建立多渠道立体化的风险分散机制，提升保险公司巨灾风险管理的技术水平，让包括保险、再保险、巨灾基金、资本市场在内的不同风险分散渠道相互衔接、相互补充，增强社会抵御风险的能力。

　　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中国保险与养老金研究中心研究总监、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保险研究室原副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朱俊生提出，通过保险机制应对巨灾风险，已经成为全球的普遍共识。我国由于家庭和企业的投保比例较低，保险赔偿占经济损失的比例非常低，巨灾造成的损失难以通过保险机制转嫁，不利于受灾的家庭和企业恢复生活与生产。目前我国主要通过政府救灾弥补巨灾风险所造成的损失。由于自然灾害频发，财政承担了很大的压力。以财政直接投入为主体的巨灾损失补偿模式潜藏着巨大的财政风险，并且巨灾风险的不确定性导致政府或有隐性债务风险，也影响财政稳定性。同时，财政救灾资金一直存在“无灾小灾花不出、大灾巨灾不够花”的问题，使用效率较低。

　　富邦产物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罗建明指出，气候变迁的威胁是未来人类面临最关键的考验，近年来的诸多风险事件使我们再次深刻认识到风险的复杂度和不确定性，以及提升“风险韧性”的重要性，无论是组织还是个人，皆须未雨绸缪，既要提升对风险和风险损失的吸纳能力，更要备妥风险发生时，维持个人正常生活及企业持续营运的应对机制，同时提升灾后的自我恢复能力。而保险可以从各个角度支持个人与企业在复杂风险下稳定发展，其中巨灾风险所扮演的角色更是举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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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灾风险管理与城市韧性

　　宁波市地方金融监管局党组书记倪炜指出，宁波虽地理位置优异，经济社会发展较好，但因地处东南沿海，台风等自然灾害频发。

　　2014年

　　宁波成为全国首批试点巨灾保险的城市，首创了既保人身、又保财产的巨灾保险机制。

　　2016年

　　宁波增加了突发公共安全事件（事故）保险。

　　2021年初

　　宁波探索建立财政支持下运用商业保险防范化解公共卫生风险的机制，落地实施了全国首个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保险。

　　倪炜认为，综合来看，巨灾保险是一个长期性、渐进式的发展过程，宁波虽然已经迈出了实质性步伐、取得了阶段性进展， 但是依然任重道远。在当前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如何发挥巨灾保险作用，提升城市韧性?如何更好地发挥“政府掌舵”“市场划桨”“公众参与” 的多方合力?如何更好地形成财政资金、再保险、巨灾基金等多层次的巨灾风险分散机制都是值得深入探讨的话题。

　　台湾由于地理位置关系导致地震和台风灾害频繁，在1999年“921”南投大地震发生时，台湾地区发放各类慰问金、搭建临时组合屋、补助灾后房屋重建等合计费用约人民币36.51亿(新台币157亿元)，提升了城市在灾后的快速重建能力。在“921地震”发生三年内，台湾即实施了政策性住宅地震保险制度，截至2020年，投保率达36.2%，累积地震各类准备金近人民币81.4亿元(新台币350亿元)，是“921”大地震后相关重建费用的两倍。

　　富邦产险公司（台湾）协理林信宏在演讲中分享了台湾地区巨灾保险经验。他指出，财产保险的特性包括：

　　①险种繁多，相关核保、理赔、营销等都需高度专业人员。

　　②财险产品同构型高、成本难量化，营销易引发恶性价格竞争。

　　③产业类别、规模、制程差异大，风险特殊性高且难量化。

　　④高科技知识/技术密集且资本集中，风险严重度提升。

　　⑤天灾可能造成大范围严重损失，需要有效量化/控管。

　　他认为，天灾无法以传统的大数法则来评估风险与保费，必需借助科学与工程技术来评估风险。通过天灾模型可以了解不同情景下的可能损失程度，进一步提升城市韧性。天灾风险技术应用包括风险潜势分析、防护能力、紧急应变等。

　　武汉大学保险与精算系副主任王正文指出，巨灾保险制度未来仍然可以从以下六方面进行机制创新。

　　①巨灾保险制度创新要向城市重大风险保险制度转变，进一步拓宽巨灾保险承保范围。

　　②巨灾保险制度要内生化嵌入城市重大风险防范体系，将保险作为城市风险管理的内生要素，让保险人参与城市重大风险管理的全流程，实现保险人由巨灾保险产品供给者向巨灾风险管理角色的转换。

　　③巨灾保险要实现由保人、保财向保人、保财与保复苏齐头并进转变，积极探索营业中断保险等创新型保险产品作为巨灾保险的附加险种。

　　④巨灾保险产品设计要从传统保险产品向回溯型保险产品转变，丰富巨灾保险产品组合。

　　⑤探索城市巨灾风险互换机制，进一步实现风险的跨区域分散。

　　⑥探索巨灾保险共性技术平台建设，发挥共性技术平台的公益性、战略性、关键性和基础性功能，加强巨灾保险承保实验室联盟、巨灾保险大数据中心、巨灾风险量化平台等共性技术平台建设，为商业巨灾保险公司提供创新“接口”和降低创新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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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灾保险再保的思考

　　中国财产再保险党委委员、副总经理王忠曜提出，政策鼓励和引导有需求、有条件的地方率先开展巨灾保险实践探索，在深圳、宁波、四川、云南等地落实实施针对本地自然灾害风险特点的巨灾保险试点，加大巨灾保险保障范围。他认为巨灾保险在六个方面还有待改进：

　　①因地制宜。各地风险状况和经济发展水平不尽相同，难以制定统一方案。可采用试点方式，地方根据自身特点和需求选择方案。

　　②目前巨灾保险产品较少，灾因相对单一，缺少综合性保险保障。

　　③巨灾“低频高损”的特性使得缺乏有效的长时间观测数据支持保险方案设计，量化分析结果不确定性大。建议建立自然灾害数据跨部门的共享机制，建立数据支持的风险量化手段，充分考虑巨灾损失的波动性。

　　④财税支持。地区的发展水平与风险暴露不匹配，无财政支持难以持续。要明确巨灾保险的准公共产品属性，加大财政支持力度。

　　⑤保险行业主要为灾后赔付，缺少灾前风险防范意识。

　　⑥要进一步发挥再保在巨灾保险的作用。

　　慕尼黑再保险大中华区总裁常青提出，气候风险被列为全球最重大的风险。从1880年以来的全球气候变暖趋势上看，全球变暖产生次生影响，气候上升导致灾因增加、风险增加。需要提升对气候风险和系统风险的意识。聚焦气候风险，再保有所作为。

　　瑞士再保险中国公共利益风险业务部负责人、中国再保险业务高级副总裁熊耀华分享了瑞再在中国巨灾保险的经验与思考：

　　①短期内灾害事件的规律性不强。灾害时间本身具有很大偶发性，近几年气候变化导致灾害越发没有规律，可能连续到来，也可能几年都没发生。

　　②保本微利是否合理。一些巨灾保险项目中要求保险公司“保本微利”，没有发生巨灾时保险公司需要返还一定“利润”，以保障纳税人的利益。巨灾风险不同于普通火险，需要在时间纬度上进行风险分散与对冲，如果在没有巨灾的平常年景不断挤压赢利空间，保险公司很难在发生巨灾时发挥应有的作用，保险原本的杠杆效力会受到挤压。

　　③正确认识全面保障与保险波动性成反比。指数保险可根据不同地域、灾害类型、承保时段定制，单看一个产品保险杠杆率很高，产品越分散，对冲效果越明显，赔付波动性越低。费率设置较为灵活，但费率越低，保障范围越小。

　　④保险赔付需提前做好安排，避免理赔到位后无法合理使用。另外，科技在巨灾保险领域发挥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