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退保暴露消费者教育缺位 保险业亟待斩断“退保黑产”利益链

　　前不久，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检察院官微发布一则关于“保险公司遭遇集中‘退保’危机背后却有一群人赚得盆满钵满”的消息，将一起特大保险诈骗案暴露在阳关下。随着64名被告人被以涉嫌诈骗罪提起公诉，一起涉案金额近千万元的诈骗保险佣金案件浮出水面。

　　近几年来，涉及车险、寿险、健康险、保证险、航延险等恶意退保再次抬头，以退保为名义进行代理全额退保、骗保返佣金的“恶意代理全额退保黑色产业链”（以下简称“退保黑产”）身影无处不在，其运作模式呈现手法专业化、渠道扩张化、组织集团化、目的利益化等特征，不仅扰乱保险市场正常经营秩序，更损害了保险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职业性骗保团伙浮出水面

　　据上海浦东新区检察院消息称，这是一起特大团伙性骗取保险公司佣金系列案，这个案子撕开了保险佣金诈骗黑色产业链的一道口子。《金融时报》记者进一步了解到，这一看似颇多“巧合”的集中退保事件背后，暗藏的却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式职业性骗取保险公司佣金阴谋。

　　公开资料显示，在这起案件中，从整体策划、提供身份信息账户充当虚假投保人，到提供资金、借用银行账户、资金转移分配等一系列“专业”操作，参与人员多达上百人，各自分工明确。经过专案组对存疑保单的投保人员及对应业务员身份、资金流水、账户信息等进行梳理排查，一个职业性诈骗保险佣金犯罪团伙浮出水面。这一团伙成员相互之间多是夫妻、母女、亲戚、朋友、同事，几乎是一条由熟人关系网发展起来的犯罪链条。同时，还有保险经纪公司员工内部协助。经过深挖细掘，办案人员发现该案已经涉及3家保险公司、1家保险经纪公司。

　　上海浦东新区检察院认为，黄某等人合谋，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用指使他人虚假投保、恶意退保的方式，骗取保险机构业务佣金。此案经过审理，直至警方将犯罪嫌疑人抓获到案，上百人的诈骗团伙浮出水面。2020年11月，余某等首批64名被告人被提起公诉。2020年12月至2021年2月，已有43名被告人获判。目前，该案仍在进一步审理中。

　　值得深思的是，这类并不十分高明的诈骗手段，为何一再得逞，直至造成近千万的重大损失？

　　恶意退保暴露消费者教育缺位

　　尽管银保监会的数据显示，近三年来，人身险行业退保率持续下降。但不可忽视的是，非正常退保对行业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一些地区因退保黑产在一定程度上推高了险企的非正常退保率，并对保险行业产生了较大影响。

　　广东是全国银行保险业务第一大省，也是恶意投诉举报问题最为猖獗的地区之一。据广东银保监局不完全统计，2019年以来，广东辖内部分保险公司因恶意投诉举报引发的退保金额高达7300万元，保守估计退保黑色产业链获利高达1500余万元。

　　2020年，海南有九成以上的寿险公司收到过恶意投诉举报，恶意退保现象不仅限于海南地区，正有向全国蔓延趋势。

　　不仅是寿险，退保黑产在车险、保证险、航延险等的身影也无处不在。一些熟谙保险公司退保流程以及监管政策的不法分子，在保险业举全行业之力围追堵截之时，他们却一次次上演改头换面、转移阵地的戏码。

　　2020年，中国银保信向所有经营车险业务的财险公司发出一封提示函：随着“以租代购”公司投保车险业务的增多，一个疑似新购车辆“集中退保骗佣”的欺诈现象浮出水面，已有个别财险公司因此损失佣金千万元以上。

　　正是这种退保黑产的泛滥，全国各地均有消费者受骗上当。“‘退保黑产’形成的根本原因在于，不法分子利用了消费者对于所购买保险产品的‘后悔’心理，以及保险公司在监管考核压力下对于‘恶意投诉’的息事宁人态度，而从中进行非法获利。”北京保研公益基金会副秘书长李响表示，退保黑产的形成和蔓延，暴露出保险公司在人员、业务流程、纠纷管理等方面的漏洞。同时，更暴露出销售误导这一大顽疾以及消费者宣传教育的不足。此外，也反映出保险中介行业专业性的不足。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退保黑产的危害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退保黑产中介并没有保险从业资格，违规诱骗消费者办理退保、减保，推荐保险产品，目的在于骗取高额手续费，以销售保险产品牟取暴利；二是盗取消费者隐私信息并获得非法利益。消费者在办理退保过程中电话号码、身份证、银行卡号、家庭住址等隐私全部泄露，被犯罪分子转手倒卖获利，银行卡和信用卡也可能会被盗刷和盗用；三是退保黑产中介采用恶意投诉、骚扰保险公司工作人员、扰乱正常工作秩序等方法达到退保目的，而犯罪分子隐藏于幕后，冲在前面的全部都是无辜消费者。特别是，保险公司及银保监会对于全额退保申请进行调查取证，如果不符合条件则退保申请将被驳回，同时消费者会因为恶意投诉行为登上征信黑名单，个人信用严重受损。

　　亟待斩断“退保黑产”利益链

　　退保黑产在损害保险公司利益的同时，严重危害着消费者的合法权益。而一些保险营销员的销售误导，也让退保黑产有了可乘之机。

　　近年来，退保黑产日益猖獗已引起监管部门的高度重视，多地银保监局与公安执法部门联合执法，在打击保险犯罪、保障消费者合法权益方面多措并举，有力地维护了消费者合法利益，破获了多起案件。

　　2020年，保险公司与退保黑产之间的“斗争”日趋白热化。无论是保险公司联名举报一些从事恶意代理退保业务的保险中介，还是保险业务员以“加盟”名义卧底恶意退保窝点，收集证据，通过法律手段维护权益，都起到一定效果。

　　为了减少保险销售误导，2020年7月，银保监会发布的《关于规范互联网保险销售行为可回溯管理的通知》要求，只要是在自营网络平台上销售投保人为自然人的商业保险产品，都需要实施互联网保险销售行为可回溯管理。

　　打击恶意退保、骗保是一个长期的工程。上海浦东检察院也在办案后总结出多项建议：严格从业人员的准入门槛，加强业务员身份审查，清查借用他人身份挂靠业务的情况，完善保险从业人员“黑名单”制度；制定覆盖退保全过程的制度和操作规范；告知保险消费者“恶意退保”可能会面临的法律诉讼风险；保险公司定期排查，及时中止异常退保情况；充分告知投保人保险合同内容，协助消费者树立科学的保险消费理念等。